印渠归来,道及一路吏治,可为浩叹!吾楚之难,殆未遽已。安仁箐深林密,虽焚巢数处,而馀匪未净,正是可虞。不知陶公能一为剿捕,不复滋蔓否?
鄙人拟于四月移驻衡州,现在设局审案,外间粗盗虚声,实则茧丝自缚,曾不得放步大踏,一写平生欲白之怀。盖才分既薄,资望又轻,而又处于不官不绅之地,故多所委蛇也。吾弟果居北臬一二年,宜可小有补益。而事会之来,恐所至辄席不得暖,突不得黔,奔走劳瘁,负天下之誉望,而终不能切实展布一番,此鄙人所预为阁下虑而因为天下忧者也。
复张石卿中丞
自粤逆窜楚,一路从者最多,逃回者方扬扬得意,未出者尚蠕蠕欲动。弟意将于四月移驻衡州,带勇数百,非敢必其有济,但约束严明,不令兵勇所至,辄兴如篦如洗之谣,致吾民反颂贼而畏兵,誓当一雪斯耻耳。
泸溪勇二百,已遵来示饬令前往鄂中,供麾下驱除之用;辰勇一百,弟令其与湘勇日日同操,命塔都司帅之,将来且提此一旅,同驻衡郡,故不令其往鄂。
来示檄诸殿元北去,诸即管带辰勇者也。无勇,则诸亦失所恃,故亦不往。周金城之教艺,尽是花法,不中实用,其徒八十人,多油滑浮动,难可深恃。弟前分三十人至贡院教湘勇,后见手足非是,仍尔谢遣。鄙意周之廪给太丰,未可浮慕戚氏教阵之虚名,反忘场上目击之实效,祈老兄一为裁之。
弟近日办理粗有端绪,然不官不绅,处于承乘并疑之位,则亦难为放步大踏之行。木翁近复具折告病,由四百里驰奏,计月内可以批回,又有一番变革也。
复李筱泉
昨接手书,所论甚中要害。生用法从严,非漫无条律,一师屠伯之为,要以精微之意,行吾威厉之事,期于死者无怨,生者知警,而后寸心乃安。所请刘馨室明府,亦尚精细,故生倚任之;足下进言之意甚厚,生当三复铭佩也。
复江岷樵
台旆能留湖北,乃梓乡之幸。顷夏观察之意,欲令国藩与督抚会奏,举左右提师河北,以防贼匪渡淮北窜之路。鄙意乃不谓然。足下之信义为吾党所俯首,而资地尚浅,威望未为大著,挈不愿远出之楚勇,附之以孱怯思溃不知谁何之兵,入素未经历之地,日周旋乎水火斗争之诸将,以当虎狼百万之贼,虽殚竭心力,固亦不能自神。若留湖北,养威期年,训练强兵,申理冤滞,民望既归,万一贼匪溯江回扑,殆可与之一战。贼即不反而西,以足下之勇智,但使练兵数月,亦可出而破寇。故鄙人愿左右之稍得休息,以暗图汾阳西平之烈也。
国藩在此,亦日以练兵为要。塔都司差可与谋事,此外,殆罕宏济之侣。罗、郭、二刘数书生,忠勇有略,兹壮吾魄耳。令弟既北,印渠与相堂必宜留南。印渠大可倚,淳实而有深谋,时辈那得见此!寓中鞫案日多,得好宄即磔之,虽无大补,亦少快人心也。
与张润农
茶、攸土匪,得阁下一番刷剔,草薙禽狝,想已无复遗孽。惟东安、道州二处,时有匪徒啸聚,不得不藉台旌一行,以震叠群丑之心。且近在珂乡钓游之地,情形尤熟,即使不带一兵,不费一帑,而以阁下之义声,亦足以号召枌榆之父老,驱策闾里之壮丁,购线搜穴,当亦事不半而功先倍。长沙谣言甚繁,日或数更,而东安、道州终无确切禀报,望阁下时时惠我音耗。至切至要!弟于四月之季当移驻衡州,阁下办二县事毕,即可稍息梓里,与弟会合衡城,畅叙三年之离悰,饱聆百战之方略,亦足壮吾魄耳。
岷樵实擢湖北臬司,又于三月八日,奉命带练前往江南大营帮办军务。知遇之隆,足为吾党生色。
弟在省会,亦乏善状,惟以练兵除匪二者为要。得不法之徒,立予磔死,以是获猛厉之名,实则所诛无几。人相率为优容,遂诧此为酷健。寸心自慎,亮邀鉴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