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28] 晡(bū)后:谓黄昏后。宋玉《神女赋》:“晡夕之后,精神恍忽,若有所喜,纷纷扰扰,未知何意。”晡,晡夕,傍晚。下午五点至七点。北斗挂屋角:夜深或傍天亮。宋黄庭坚《按田》:“卧看云行天,北斗挂屋角。”
[30] 狗舐砧(zhēn):言吃得干净。砧,砧板。切肉的木板。宋孙光宪《北梦琐言》:“唐卢延让……又有‘饿猫临鼠穴,馋犬舐鱼砧’。”嫡:正妻,指徐继长的妻子。等他醒来后,怀抱中竟空无一物。这时天已大亮,松树枝叶遮盖着日光,身下边垫着一尺多厚的黍子秸。他又惊又怕,感叹着回到家里,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妻子。妻子跟他开玩笑,真的打扫出一间屋子,摆设好了床铺,关上门后走出来,说道:“今天夜里,新娘就会驾到。”说完夫妻俩一起大笑起来。天黑了,妻子又开玩笑地拽着徐继长到了这间屋外,让他开门,并说:“看看新娘子在不在屋里?”当他们进屋后,美人已经打扮得华丽整齐,坐在床上。见二人进来,忙起身迎接。夫妻二人感到非常惊奇。美女却用手掩着口笑弯了腰,参见拜礼很是恭敬。妻子便准备酒菜,庆贺他们欢好。第二天,新娘子早起干活,不用人吩咐。一天,萧七对徐继长说:“姐妹、姨妈她们都想要到咱们家看一看。”徐继长顾虑仓猝间没法子接待客人。萧七说:“都知道咱家不富裕,准备先把吃的用的带来,只是麻烦咱家姐姐做一下罢了。”徐继长告诉了妻子,妻子答应下来。早晨吃过早饭后,果然有人担着酒肉来,放下东西就走了。妻子就担任了厨师的工作。到了下午申时过后,有六七个女郎来到,岁数大的也就四十来岁,大家围坐在一起,边说边饮,喧声笑语充满整个屋子。徐继长的妻子趴在窗户缝上去看,只见丈夫和萧七面对面坐着,其他的客人都看不见。到了北斗星挂在屋角,诸人才欢乐地散去。萧七送客还没回来时,徐妻进屋看见桌子上杯盘都是空的,笑着说:“这些丫头想是都饿了,像狗舔砧板那样,吃得干干净净。”工夫不大,萧七回来了,殷勤地感谢徐妻受累了,忙夺过杯盘器具自己来洗,催促她快去安眠。徐妻说:“客人来到我们家,却让人家自备饮食,这太让人笑话了。改日应当再邀请她们来聚会。”
逾数日,徐从妻言,使女复召客。客至,恣意饮啖,惟留四簋 [32] ,不加匕箸。徐问之,群笑曰:“夫人谓吾辈恶,故留以待调人 [33] 。”座间一女,年十八九,素舄缟裳 [34] ,云是新寡,女呼为六姊,情态娇艳,善笑能口。与徐渐洽,辄以谐语相嘲。行觞政 [35] ,徐为录事 [36] ,禁笑谑。六姊频犯,连引十馀爵,酡然径醉 [37] ,芳体娇懒,荏弱难持 [38] 。无何,亡去。徐烛而觅之,则酣寝暗帏中。近接其吻,亦不觉。以手探裤,私处坟起。心旌方摇 [39] ,席中纷唤徐郎,乃急理其衣,见袖中有绫巾,窃之而出。迨于夜央,众客离席,六姊未醒。七姐入,摇之,始呵欠而起,系裙理发从众去。徐拳拳怀念 [40] ,不释于心。将于空处展玩遗巾,而觅之已渺。疑送客时遗落途间,执灯细照阶除,都复乌有,意顼顼不自得 [41] 。女问之,徐漫应之。女笑曰:“勿诳语,巾子人已将去,徒劳心目。”徐惊,以实告,且言怀思。女曰:“彼与君无宿分 [42] ,缘止此耳。”问其故,曰:“彼前身曲中女 [43] ,君为士人,见而悦之,为两亲所阻,志不得遂,感疾阽危 [44] 。使人语之曰:‘我已不起。但得若来,获一扪其肌肤,死无憾!’彼感此意,诺如所请。适以冗羁 [45] ,未遽往 [46] ,过夕而至,则病者已殒 [47] 。是前世与君有一扪之缘也。过此即非所望。”后设筵再招诸女,惟六姊不至。徐疑女妒,颇有怨怼 [48] 。[32] 四簋(guǐ):四碗饭菜。簋,古代食器,青铜或陶制,圆口,圈足,或圆口、方座,无耳,或有两耳。有的带盖。《诗·秦风·权舆》:“每食四簋。”朱熹注云:“四簋,礼食之盛也。”调(tiáo)人:调味之人,即厨师。徐妻“职庖人之役”,庖人调和众味,故称。
[34] 素舄缟裳:白鞋白衣服,孝服。舄,鞋。裳,衣裳。觞政:即酒令。旧时饮宴中,为助酒兴,先推一人为令官,众皆听其号令,或吟诗对句,或做其他游戏,并规定输赢饮酒的游戏规则。
[36] 录事:此指酒宴中监督座客执行酒令及饮酒之数的人。据五代王定保《唐摭言·散序》载,唐时考中进士者,即聚饮于曲江亭。宴会中请一人为录事,行纠察座客饮酒之数。酡(tuó)然:酒后脸红的样子。《楚辞·九歌·招魂》:“美人既醉,朱颜酡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