封堆植树填土加封植树为记即整修坟墓丫环第二天晚上又

[24] 封堆植树：填土加封，植树为记。即整修坟墓。丫环第二天晚上又来了。徐生与她调笑，她微笑没有拒绝，徐生便与她亲热起来。丫环告诉他：“我们家没有男子，外面的事都托付给施舅舅。我叫爱奴。夫人敬重先生，恐怕别的丫环不干净，所以让我来侍候。今天的事一定要保密，恐怕被人发觉了，我俩都没面子。”一个晚上，他们睡过了头，被公子看见了，徐生非常惭愧不安。到了晚上，爱奴来说：“幸好夫人敬重先生，不然就坏了！公子进去告状，夫人急忙掩住了他的嘴，好像怕您听见，只是告诫我不要在书房久留而已。”说完，就走了。徐生很感激夫人。然而公子不用心读书，徐生呵斥责备他，夫人就为他求情。最初还派丫环来传话，渐渐地就亲自出来，隔着门和先生说话，往往说着说着就流泪。并且每晚必问公子白天的功课。徐生很难忍受，变脸道：“既然放纵孩子懒惰，又要求孩子精于所学，这样的老师我当不了！请让我走吧。”夫人派丫环来认错，徐生才没走。自从来此教书，徐生每次想出去登高望远，都因为宅门紧锁不能出去。一天，他喝醉后心中烦闷，叫来爱奴询问。爱奴说：“没什么，是怕公子荒废学业。如果您一定要出去，只好请您晚上出去。”徐生生气地说：“我受人家几个钱，就应当在这里憋死？叫我晚上溜出去，上哪儿？我早就以白吃不做事为耻，酬金还在包袱里。”于是拿出黄金放在桌上，收拾行李要走。夫人从屋里出来，默不作声，只是用袖子捂着脸哭泣，让丫环送回黄金，打开门送他走。徐生觉得房门很窄，走了几步，阳光射进来，才发现自己身陷坟墓中，四面望去，一片荒凉，原来这里是一座古墓。徐生非常吃惊。然而心中感激夫人的情谊，于是卖了所赠的黄金，给坟培了土、植了树，才离开。

过岁，复经其处，展拜而行 [25] 。遥见施叟，笑致温凉，邀之殷切。心知其鬼，而欲一问夫人起居，遂相将入村，沽酒共酌，不觉日暮。叟起偿酒价，便言：“寒舍不远，舍妹亦适归宁，望移玉趾，为老夫祓除不祥 [26] 。”出村数武 [27] ，又一里落 [28] ，叩扉入，秉烛向客。俄，蒋夫人自内出，始审视之，盖四十许丽人也。拜谢曰：“式微之族 [29] ，门户零落，先生泽及枯骨，真无计可以偿之。”言已，泣下。既而呼爱奴，向徐曰：“此婢，妾所怜爱，今以相赠，聊慰客中寂寞。凡有所须，渠亦略能解意。”徐唯唯。少间，兄妹俱去，婢留侍寝。鸡初鸣，叟即来促装送行。夫人亦出，嘱婢善事先生，又谓徐曰：“从此尤宜谨秘，彼此遭逢诡异，恐好事者造言也。”徐诺而别，与婢共骑。至馆，独处一室，与同栖止。或客至，婢不避，人亦不之见也。偶有所欲，意一萌，而婢已致之。又善巫，一挼挲而疴立愈 [30] 。清明归，至墓所，婢辞而下。徐嘱代谢夫人，曰：“诺。”遂没。数日反，方拟展墓 [31] ，见婢华妆坐树下，因与俱发。终岁往还，如此为常。欲携同归，执不可。岁杪 [32] ，辞馆归，相订后期。婢送至前坐处，指石堆曰：“此妾墓也。夫人未出阁时，便从服役，夭殂瘗此 [33] 。如再过，以炷香相吊，当得复会。”[25] 展拜：拜谒，行跪拜之礼。

[26] 祓（fú）除不祥：古时除灾求福的一种祭仪，一般于岁首行之。这里是邀请客人拜访的客气话。武：步。

[28] 里落：村落。式微：衰微。《诗·邶风·式微》：“式微式微，胡不归。”式，发语辞。微，衰落。

[30] 挼挲（ruó suō）：揉搓，按摩。疴：病。展：展谒，拜见。